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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理论入门》乔纳森·卡勒

本书思路与脉络

  • 讨论不同学派共同存在的问题与共有的主张
  • 讨论关于某个问题不同学派内部的明显不同
  • 理论的趣味与力量来自它对常识的广泛挑战,对意义产生/身份形成的探讨

当我们谈到文学理论时,我们在谈些什么?

理论的定义是什么?

我们有时候用理论来描述科学上的一套定理,比如“相对论”。有时候,理论仅仅是某种猜测和判断。我们会说“根据我的理论,ta是个不错的人。”或者说,“根据我的理论,这是一本好小说。”每个人在生活中都可能有一套“理论”,借此来判断/解释自己遇到的事情。而且,理论的正误是很难被证实的。按照我的理论,ta可能是个不错的人,但按照你的理论,ta可能刻薄得要命。 理论的定义不止于此。理论不是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得出的解释,它不是显而易见的——显而易见的是事实,而非理论。由于理论并非显而易见,推翻或者证实理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什么是文学理论?

在我们阅读文学作品的时候,常常会遇到一些问题,譬如:“这篇文章是小说还是散文?(《史记》是文学作品吗?)为啥这首诗大家都说好,我就看不出来呢?”文学理论在某种意义上解答了上述问题。但,文学理论并不止于解释“文学是什么?”,也不止于解释“为什么这篇文学作品比其他的文学作品更有价值”。文学理论更像哲学,它是思想和作品汇集而成的一个整体。 上面这段儿多少有些抽象。下面我想列举一些理论的作用,以便理解理论的定义。

理论的效果

  1. 批评“常识”。理论总会力图证明那些我们认为理应如此的“常识”实际上是一种历史的建构。
  2. 探讨概念,分析话语。譬如,探讨“意义是什么?”“作者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举例:

福柯论性:通常人们认为,性是被压制的,所以现代人便奋力解放它。而福柯认为“性”根本不是一种被压制的自然的东西,而是一种错综的理念,由一系列社会实践/调查/言论/书面文字(“话语”/“话语实践”)制造出来的。人们把一系列解剖学上的概念/生理功能/行为/情感/欲望的满足聚合在一起,并给了它们一个统一的名字“性”。人们在谈论“性”时的方式创建了“性”这个主体,用它来界定我们自己(譬如,同性恋/异性恋的身份认同)并将其视为前述情感等纷繁现象的起因,并且指责这些话语和社会实践力图控制/压制它们自己正建构起来的性。但实际上是这些现象构成了我们所认为的“性”。 福柯的分析不仅仅只停留在“性”这个问题上。他实际上提供了一个我们在思考其他问题时也可以参考的思路。在这里,这个思路是指:自然的性行为与压制性行为的社会力量看上去是互斥的力量,实际上可能是串通一气的关系。正是这社会力量使得“性”这个概念成为人们观念中真实的存在。这样,你看似通过提倡性自由抵制了权力,事实上你却是不折不扣地按照权力规定的条件行事。——权力是无所不在的,它深入到各个角落。

笔记:

反乌托邦著作中的有关性的描写多少体现了这一点。在《美丽新世界》中,当局提倡性自由,但实际上通过提倡性自由剥夺了人们“不幸福”的权利,在这本书中“权力”与“性”的合流是外显的;而《1984》中当局看似压制性自由,提倡贞洁,但当温斯顿和裘利亚试图通过爱情与性反抗当局时,却发现性实际也是当局发现反叛者的一种手段,在这本书中“权力”与“性”的合流是内隐的,从表面看二者冲突,但实际上二者并不冲突。

福柯还认为,权力不是某个人可以操纵的,而是“权力/知识”,二者是统一的。权力就是知识,知识就是权力。譬如,我们知道有关性别的知识,这看似是一种知识,实际上我们却被这种知识所隐含的权力控制着:我们是被性别界定的。

上面福柯的这个例子体现了理论的两个效果:一是批评常识,对我们日用不觉的东西提出批评(我们会认为,“性”是没有历史的,是天然就有的,但福柯告诉我们,性实际上是历史建构出来的概念);二是通过剖析概念,分析话语来论证这个理论,这个论证是猜测性的,没有检验方法可以证实它。 这个理论看似跟“文学”没有什么关系,但实际上是有关系的:“性”的概念在文学中很常见,文学本身就参与了“性”这个概念的建构。通过分析文学作品中对“性”的建构,我们可以了解到在“性”的建构中,文学作品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举例:

德里达对卢梭《忏悔录》中对写作和经验的讨论所做的分析: 《忏悔录》中,卢梭描述了他在青年时期对德·华伦夫人的恋情。他疯狂做过的事情包括:在这位夫人不在场的时候亲吻她的床铺,俯伏在她曾经走过的地板上。 这位夫人不在场的时候,这些物件(床铺/地板)起到了补充或者替代这位夫人的作用。然而,这位夫人在场的时候又如何呢?卢梭写道,这位夫人在场的时候,他也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比如吃这位夫人吐出的食物。可以看到,这位夫人的在场并没有给卢梭以满足感,卢梭仍需要吞下夫人吐出的食物——卢梭对“补充物”的需求仍然没有改变。 于是德里达继续分析说,即使卢梭能“拥有这位夫人”,他仍然会感到夫人脱离了自己,因为这位夫人其实是他母亲的替补形象(卢梭在《忏悔录》中用“妈妈”称呼这位夫人)。而即便是卢梭的母亲,可能也无法使卢梭得到满足。 德里达得出了结论:

一个无止境的、相互联系的链条会不可避免地使盘旋于其间的补充物不断增加,这些补充物激起的正是它们所延宕的事物的存在感:事物本身给人的感觉,近在咫尺的感觉,或者叫原物的感觉。直接感便从中产生了。一切事物都是从这种中间状态开始的。 德里达从卢梭的文本中发现,“没有文本以外的东西”。当我们思考各种事物、意义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在一张语言织就的关系大网中思考这些东西。当我们认为得到了“真实本身”的时候,我们只是发现了更多的文本/符号组成的一条永无休止的长长的链条。西方哲学的传统认为,“真实”与“表象”是二分的,“事物本身”以及它们在我们眼中的“表现方式”是不同的,“思想”与“表达思想的符号”也是不同的。然而德里达提出,前面的那些二元对立关系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这便是他对当时的所谓“常识”的批评。

吐槽:咱说点人话行不行...这个例子就主打一个“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表达不出来”...

上面的这两个例子中有一些不同之处: - 福柯的观点并未建立在文本之上,而是提出了一个普遍意义的框架;而德里达则提出要阅读/解读文本 - 福柯提出知识的话语的创造性;德里达则从卢梭的《忏悔录》出发提出了自己的洞见 - 福柯分析了特定的历史时期中人们对“性”的态度,德里达则分析了特定的文本中的一些概念(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它们是否普适?) 然而,它们却有相同之处:它们提出了对某些看上去是很“自然”的概念的批评(福柯:“性”;德里达:“真实”)。

理论的一些特征

  • 理论是跨学科的
  • 理论是分析和推测
  • 理论是对常识的批评(理论的本质是通过对那些前提和假设提出挑战来推翻你认为自己早就明白了的东西)
  • 理论具有自反性

文学理论

前面其实还都是在讲“理论”本身的一些东西。而文学理论实际上就是对理论进行“切片”,把那些理论中有关文学的论述摘出来,并将它们运用在对文学文本的讨论与分析上。一方面,文学理论探讨文学的定义/文学中各个要素的关系和作用这些比较形而上的东西,另一方面,文学理论也提供评价/解读作品的角度与方法。同样的,文学理论也具备上述理论具备的特征。

文学理论的研究对象

  • 文学本身(文学本质论)
  • 作品本身(文学文本论)
  • 文学作品的作者(文学创作论)
  • 文学作品的读者(文学接受论/接受美学)
  • 文学作品所处的背景/世界(文学活动论)

文学是什么?

  • “文学”对文学理论很重要吗?大概,不那么重要?

  • 理论是跨学科的,理论家们解读的文本也就具有了跨学科性,而且解读不同文本的方法论大致相同

  • 理论著作已经在非文学现象中找到了“文学性”(比如,历史解释的模式与故事发展的逻辑类似/隐喻既在文学文本中出现,也在哲学文本中出现)

  • 对“文学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分析

  • 这个问题有可能是一个有关“文学”的一般性质的问题:文学属于什么类型的研究对象/活动?文学的目的是什么?

  • 这个问题也有可能是关于文学作品的问题:什么使文学作品区别于非文学作品?(看上去,一些文学作品与非文学作品之间有更多的相似之处,比如《简·爱》更像一本自传)

  • “文学”概念的历史沿革

  • 1800年前:“文学”在欧洲语言中指“著作”,而我们今天所认为的文学则被作为运用语言和修辞的经典来学习

  • 1800年 法国 德·斯达尔男爵夫人 《论文学与社会建制的关系》:“文学是富于想象力的作品” 我们发现,当我们问出“文学是什么”的问题时,问题本身的意义是不确定的,而且答案也会随着时间的不同和地域的差别而变化,甚至,当两位读者谈到这个问题时,也会因概念和理解的不同而争吵不休。于是我们武断地下结论:文学就是一个特定的社会认为是文学的任何作品,也就是由文化权威们认定可以算作文学的文本。 于是“什么是文学” 这个问题被转化为了“是什么让一个社会把一些东西界定为文学的”。

举例:

1.我们围成一个圆圈跳舞、猜测, 而秘密坐在其中知晓一切。

2.用力搅拌,然后放置五分钟。

3.令人好奇的 关于本体论的问题正是它的简单性。

第一个例子是文学吗?它看上去像是文学,因为它看上去跟任何一段可以想象得出的,由实际内容的语境都没有联系。而且它还分了行,因此我们猜测它是诗歌。 最重要的是,第一个例子没有显而易见的实际意义,除了意象之外,它什么都不是,似乎正是这个事实造成了把它归为文学的可能性。是不是这样呢?看看第二个例子。第二个例子显然来源于菜谱。然而,我们左看右看,它仍然不像是文学。想让这句话成为文学,可能需要一个合适的上下文与题目,可以提出一个问题,或者调动起读者的想象力。 第三个例子则是一个形式和内容之间的关系引人深思的句子。它源自奎因的《从逻辑的观点看》。读这个句子的时候,我们会有一种兴趣,希望去理解前后句之间的关系,以及其中的含义。孤立地看这句话的时候,它似乎能够引出与文学相关的解读行为。

从这些例子中,我们可以得出这些结论:

1.当语言脱离了其他语境,超越了其他目的时,它就可以被解读成文学(当然它必须具备一些特殊条件使它能够对这种解读做出回应)。

2.如果文学是一种脱离了语境,脱离了其他功能和目的的语言,那么它本身就构成了语境,这种语境能够促使或者引发独特的关注。 语境是个有意思的东西。有一个与语境相关的概念,叫做“超保护的合作原则”。它的意思是:交流基于一个根本的程式,即参加者的相互配合。而且,基于这一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说的话才会是相关的。

举例:A:你喜欢我吗? B:今天晚上去哪儿吃饭?

在这组对话中,A并不会认为B没有回答ta的问题,而是会做出这样的推论:B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或者B并不喜欢A。这就是“超保护的合作原则”的一个例子;除非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并非如此,A会认为B在对话中是配合ta的。 我们可以把阅读文学作品的过程视为一种“广义的交流”。文学作品一般都经过了出版之类的过程,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会不自觉地抱有这样的先见:这个作品是值得一读的。即使这个作品中存在晦涩难解的语言或者看上去文不对题的东西,读者也会想当然地认为,这些东西是有目的的,而非毫无意义的。他们会努力解读这些违背有效交流原则的语言成分,试图发现一些深层的交流目的。

于是,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文学是一种可以引起上述关注的言语/文本。大多数情况下是那种可以把文字定义为文学的语境使读者把这些文字看作文学的。 然而,就没有一种专门的语言结构可以告诉我们某些东西就是文学吗?难道某些东西是文学只是因为我们给予了它特殊的关注吗?事实并非如此。有的时候,“文学”是那种有着“文学作品特点”的东西,在另一些情况下,文学语境使我们把它看作文学作品。 于是我们有了两种视角:把文学看作程式的产物,或者某种关注的结果

笔记:这一段儿感觉可以引申出很多话题。 比如对于《生活在树上》那篇高考作文的争议。当我们以“这是一篇高考满分作文”的视角去关注这篇作文的时候,我们会想当然的认为,作者很可能在不懂装懂。然而,假设它是一篇名篇名作呢?估计大家就会争相去解读其中深意了吧。 还有,相同的一篇文章,发表在《收获》这样的严肃文学杂志或者起点这样的网络文学平台时,评论大概也会不同吧。 这些大概都可以用这个理论来分析。

下面的几个论述,分别在这两种视角展开的光谱的不同位置。

文学是语言的“突出”。文学性使得语言变得与众不同,有别于其他目的。诗歌在这方面的表现尤为突出。诗歌的语言有时是重复的,有时是押韵的,这些是一种程式性的语言结构,它把读者的注意力引到语言本身上来。

文学是语言的综合。文学中存在各种语言层次结构之间的关系,譬如声音和意义之间的关系,语法结构与主题模式的关系。 然而,以上两个论述是否具有普适性呢?并非如此。绕口令可能足够突出“语言”了,但它并不是文学。上面的两个论述并不是检验一个文本是否是“文学”的标准,而是将关注引向文学的某个方面:当我们把一个文本看作文学来研究的时候,首先要研究其语言结构。

文学是虚构。文学的言辞表述和世界有一种特殊的关系。我们称其为“虚构”。文学构建出一个虚构的世界,包括陈述者,角色,事件,隐含的读者,以及涉及的代词(时间代词,空间代词)。同时,虚构的语境对于虚构说明什么意义这个问题总是不做明确答复。

文学作品对真实世界的指涉,与其说是文学的特性,不如说是解读赋予这些作品的一项功能。 文学的虚构性使其语言区别于其他语境中的语言,并且使作品与真实世界的关系成为一个留待解读的问题。

文学是审美对象。(康德认为,美学是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架起一座桥梁的尝试,而审美对象则可以将物质和精神结合在一起。)按照康德的定义,文学作品可以作为审美对象,因为文学可以促使读者思考形式(文字)与内容(内涵)之间的关系。(同时,康德认为,审美对象具有“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审美对象的目的是它本身,是审美对象自身引起的愉悦,而非藉由它可以达到什么目的。)文学具有使它们成为“文学”的性质,而这些“性质”很难与外在的目的联系在一起。

文学是互文性的或者自反性的建构。首先要搞清楚啥叫互文性。互文性的意思是,作品实际上是由其他作品塑造出来的,先前的作品使它们的存在成为可能,后来的作品重复先前的作品,对他们进行质疑和改造。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古诗中的用典现象。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皇。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韩愈《听颖师弹琴》)

昵昵儿女语,灯火夜微明。恩怨尔汝来去,弹指泪和声。忽变轩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气,千里不留行。回首暮云远,飞絮搅青冥。 众禽里,真彩凤,独不鸣。跻攀寸步千险,一落百寻轻。烦子指间风雨,置我肠中冰炭,起坐不能平。推手从归去,无泪与君倾。(苏轼《水调歌头·昵昵儿女语》)

可以看出:苏轼的作品是对韩愈作品的改写。这两首作品生动地展现了互文性。

由上面那个例子可以看出,将一首诗(比如苏轼的这首)作为文学理解,就要将其与韩愈的诗歌联系在一起。于是,诗篇就成了关于多篇诗歌的作品,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关于多部小说的作品(比如,作者看的那些小说)所以我们说,“文学是一种作者力图提高或更新文学的实践,因此它总是隐含了对文学自身的反思”。同时,互文性也不是可以检验一篇文本是否是文学的试金石。因为在其他地方,互文性也会有所显现。(比如有关丁真的梗) 上面的几个论述都是有可能被描述成“文学特点”的东西,其中的每一种论述似乎都无法包容另一种使其成为一个综合全面的观点。有可能,文学的“文学性”便存在于语言材料与读者对什么是文学的程式化期待两者之间相互作用所形成的张力。

文学的功能是什么?

  • 将文学纳入历史的和意识形态的范畴,考虑它的社会的和政治的功能

文学具有民族性/意识形态性

文学培育了民族自豪感,在不同阶级之间制造一种伙伴兄弟的感觉,在文艺复兴后部分替代了宗教。(19世纪的英国,文学作为一种说教课程,负有教育殖民地人民敬仰英国之强大的使命) 原因: - 文学可以提供普遍性,在普遍意义上描述人类境况 - 文学只面对能够读懂这种语言的人 《想象的共同体:思考民族主义的起源和传播》:“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通过设定并吸引一个广大的读者群,有助于创造民族群体。这个民族群体是有界限的。不过,原则上说,它又是向一切能够读懂它的语言的人敞开的。”

文学使我们成为“更完美的人”/“自由的个体”

  • 当文学作为审美对象时

总结:文学被赋予了截然相反的功能

  • 关于意识形态:

  • 一方面,文学是意识形态的手段,将一些历史安排(种族/阶级/性别)合法化

  • 另一方面,文学通过暴露这些意识形态,提出不把上述意识形态看作天经地义之事的可能性

  • 关于读者:

  • 一方面,文学鼓励读者独自理解思考并且体会这个世界

  • 另一方面,文学在历史上一直被认为是危险的,因为它促使人们对当权者和社会结构产生怀疑。(柏拉图将诗人逐出理想国)

  • 关于社会:

  • 一方面文学是一种“文化精英”的活动,可以使人进入社会上层

  • 另一方面,它有时一种制造混乱的力量 实际上,文学是一种“由来已久的机制和社会实践”。这种机制的基础是:你能说出你想象得到的任何事情

总结:文学是自相矛盾的(正是这点使文学变得有趣!)

  • 文学遵循程式又蔑视那种程式,文学是一种为揭露和批评自己的局限性而存在的艺术机制。
  • 探究文学定义的意义在于,找到批评家们认为是重要的批评方法。

文学与文化研究

  • 文化研究是啥?搞清楚在现代社会中文化生产如何进行,文化身份又是如何构建、如何组织的。
  • 为啥文学理论跟文化研究有关系?因为文学“理论”中的“理论”是可以“说明实践的意义”的。文化研究就是以“理论”这种范式作为理论知道所进行的实践活动。
  • 文化研究将文学分析的技巧运用到其他的文化材料(相对于传统的文学研究而言)中,在某种意义上包括并涵盖了文学研究。它把文学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实践去考察。

文化研究的发展背景

  • 20世纪60年代法国结构主义(认为可以对文学/文化实践的规则加以描述)早期著作:罗兰·巴特《神话论文集》(文化中看似自然的东西,其实是基于偶然的、历史的建构)
  • 英国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力图从社会底层追溯文化的历史。
  • 雷蒙德·威廉姆斯等人试图探索通俗的、劳工阶级的文化,将其看作人民自己的表述
  • 欧洲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统则将大众文化(注意,此处的大众文化是与“通俗文化”相对立的)视为一种强制的意识形态,它将读者置于消费者地位,并为国家权力起到辩解的作用。

文化研究的核心矛盾/张力

  • 将文化研究视为复苏通俗文化的欲望,为人民/边缘群体发声
  • 认为它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压力,压制了大众 文化研究其实是在探讨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文化(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操纵,又有多大程度上可以役使文化为我们自己的目标服务。正因为此,文化研究一直与“身份”息息相关。探求不稳定的文化以及相关的文化身份(比如少数族裔/妇女)对人的影响,是文化研究的主要课题。

文化研究和文学研究关系的相关争论

什么是“文学经典”

  • 文化研究将通俗文化与长久以来我们认为的“文学遗产”并置,将哲学和心理分析文本与文学著作一起解读,有批评者认为这扼杀了文学。

  • 辩护:

  • 文化研究给传统的文学经典增加了活力(但也使得一些“次要”作品少有人过问)

  • 文化研究扩大了经典的范围,历史上的边缘群体的作品如今被纳入经典的范围

  • 质疑:新的经典是因为“政治上的公正”被纳入经典的范围的吗?是否忽视了“杰出的文学价值”?

  • 回应1:哪些作品该成为研究对象,从来不由“文学价值”来决定。“文学价值”是在语境中不断变化的。

  • 回应2:文学价值的标准在实际应用的时候一直受到非文学标准的干扰(种族/性别)

  • 回应3:文学价值这个定义本身就值得争议。文学价值是否可以作为评价文学优劣的唯一标准呢?

分析模式

文化研究虽然借用了文学研究的方法,但这种借用并不强调对文本进行细读。有一派理论家认为,有一种社会“整体性”存在,各种文化形式都是这个整体性的表现或者表征。文化产品便是基本社会政治结构的表象。 于是,文化研究很容易变成一种与文本几乎没有关系的社会学,对文本细读的重视转向了对社会政治的分析。一些理论家认为,忽略同时期不同文本的差异性和错综性,而转向对同时期所有作品共性的分析,似乎失却了文学理论的重心(文本细读)。 (一般而言:鉴赏性的解读——文学研究;表征分析的方法——文化研究)

目的

从事文化研究的人希望当代文化的研究可以是一种对文化的介入,而不仅仅是对文化的描述。 [!example]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英国,研究工人阶级的文化实际上代表了一种对英国文学传统(譬如莎士比亚)的反抗。 而在相同的时期,研究美国的大众文化就算不上是一种反抗,因为美国人传统上就是逃离文化(精英的,高雅的)的人。

语言、意义与解读

意义

  • 意义是文本激发起来的思索过程

  • 意义的三个范畴(层面)

  • 词的意义

  • 言语的意义

  • 文本的意义

  • 意义的三个范畴具有关联性:言语由词组成,而词的意义又在语境中才会得到充分显现。而思考一个文本的意义在于对照比较,找出文本中言语理解的区别,再做出推断。 要分析文本的意义,需要回到词的意义,而词则是语言的最基本的组成单位。

语言

索绪尔的语言理论

  • 语言是一个差异的系统,语言中的某个成分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们和语言系统中的其他成分存在差异。

  • 某个语言符号(比如字母)最精确的特点是“它是别的语言符号所不是的”。

  • 每种语言都是一个符号系统,而每个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

  • 语言符号(一个词)是一种形式(“能指”)和一种意义(“所指”)的综合,形式和意义的关系是任意的(当然,象声词和象形字除外,这是索绪尔没考虑到的)

  • 能指(形式)和所指(意义)本身是声音层面和思维层面的任意性划分。(比如,汉语中有很多同音字,它们的意义却不同,这体现了声音层面上的任意性划分;而将“椅子”所指的东西和“板凳”所指的东西用两个词语分开了,而不是统一为一个词语,则体现了意义方面的任意性划分)

  • 语言并不是为万物提供名称的东西。如果词语与万物一一对应,那么不同的语言中就应该有意义完全相同的词语。但事实并非如此。语言是一个概念化的系统,世界是由这个系统组成的。

语言与思维

两种观点

  • 常识:语言为独立存在的思维提供了名称
  • 萨丕尔-沃尔夫假说:我们的语言决定了我们的思维

语言是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

举例:英语迫使我们了解婴儿的性别。这体现出性别在英语中的重要性。(而中国古代的代词似乎忽略了性别)

  • 当一门语言被言说时,说话者和读者都可以被带进相关的语言环境中,透过这个环境看到现实。语言塑造现实,而语言的流变也改造现实。“语言既是意识形态的具体表现,是说话者据此而思考的范畴,又是对它产生质疑或进行消解的基地。”

对语言的分析

基本概念们 语言:语言系统 言语:语言在口头和书面上的应用 语法:语言的基础理论系统 语言学的任务:构建语法,解释某些句子为什么会有不同的意义(解释句子的哪些部分使句子富有某些意义) 共时研究:研究特定时间的语言,将语言作为一种功能系统来理解 历史研究:研究语言成分的历史沿革 乔姆斯基:语言学的任务是重建说某语言者的“语言能力”:说得出,听得懂从未遇见过的句子。

诗学与解释学(文学研究的两种形式)

  • 诗学,以意义与效果为出发点:根据语言学的模式,搞清楚作品的某种效果是怎么达到的,为什么作品这样布局更加合适(实际上就是高中语文阅读的模式...因为在解读诗歌时,常常使用这种方式,所以叫诗学)
  • 解释学,寻求意义:研究文本的意义,力图发现新的,更好的解读(从法律和宗教领域借来)(个人觉得是中学语文教育所缺乏的) 现代文学研究常常将两者综合起来,但更趋向于解释学。这有可能是因为人们总是更关心文学作品的意义,而对文学作品如何达到相关效果兴趣缺缺。此外,由于理论的数量不断增长,对于一部作品意义的解读也具有更多可能性。不过,由于“解释读者如何理解某部作品的作用/意义”属于诗学的范畴,随着文论的读者转向,诗学也逐渐受到重视(大概?这句是我自己根据理解写的)。

读者和意义

读者反映批评理论:对读者和他们理解文学的方法的思考。在这个理论的框架之下,要解读一部作品就等于讲述一个关于阅读的故事。而每个读者对于某部作品的理解都不同,这取决于读者的“期待视野”。期待视野是一种“前见”,也就是读者在阅读作品之前,根据自身的经历和文化背景对文学作品的期待。 读者的期待视野不同,对一部作品的解读也不同。六七十年代,由于一些历史原因,我们对《红楼梦》的解读常常落到“阶级斗争”上(马克思主义),而如今对《红楼梦》的解读则更加多元化,比如用女性主义/同性恋研究去研究这个文本。《红楼梦》的意义究竟为何其实不是特别重要,就像我们当初语文答卷上的要求——“言之有理即可”,只要解读是有针对性的,便可以称得上是不错的文学研究了。

意义、意图和语境

到底什么决定文学作品的意义?是作者的意图吗?(又引出一个新的问题,文学作品中人物的意图代表作者的意图吗?)还是文本本身?还是作品所处的时代与历史语境?还是读者? 今天的文学研究不再关心作者本人的意图。一个似乎有点道理的解释是关于媒介的。在《娱乐至死》里,有这么一个观点:媒介即隐喻。也即,我们交流所使用的媒介实际反映了我们对事物的态度。在日常对话中,我们交流的媒介是语言;在文学作品中,交流的媒介则变为文字。在日常对话中,我们谈话的目的实际是沟通谈话的双方的内心所想,而非关注字词的意义;而在文学作品中,文字这一媒介迫使我们去关注文字内在的结构而非作者本人在文字中所要传达的意图。故而,当今的文学研究在研究作者与文本的关系时,更多地将作品与作者本人的经历及作者所处的历史环境联系在一起,研究作品传达出的作者的潜意识(这里其实涉及到精神分析的观点力),而非关注作者实际上想通过文本传达什么。(免责声明:这一段中有关媒介的论述是原文里没有的,是我根据原文内容脑补的www,大家看看就好捏) 今天的文学研究更多地关注语境的意义。意义限定在语境之中,而语境本身却随着文学理论的发展不断扩大。比如《饥饿游戏》,在普通读者的眼中,它大概算是某种消遣小说,但将它置于美国历史的语境中考察,小说中十三区人民对自由的向往实际上可以与美国曾经被作为殖民地的历史联系起来。 在对作品进行解读时,往往会有以下两种设置解读语境的倾向:其一是恢复解释学,力图重建产生作品的原始语境,包括挖掘作者的处境,以及文本对于其最初的读者可能具有的意义。另一种是怀疑解释学,试图解释文本可能会依赖的,尚未经过论证的假设。前者可能会缩小解读的范围,而后者可能会打开解读的新思路。 文学理论在解读作品时也常常带有两种视角。第一种视角是关注作品本身的意义,另一种视角则将作品看作另一些“更深层的东西”的表征(比如某个时代的社会张力)。后者虽然忽略了解读对象的特殊性,但当解读对象作为某种文化实践的例证时,还是很有典型意义的。

修辞、诗学和诗歌

三者关系

  • 诗学:描述文学程式的特征以及这些程式如何形成,从而来说明文学的效果

  • 与修辞学关联:语言与思维的技巧与文学程式的特征或多或少地有关联,诗学不仅仅是对修辞手法的描述,而是延伸的修辞学的一部分

  • 诗学与修辞学的历史渊源:

  • 亚里士多德把二者拆分开:修辞学(说服)、诗学(模仿/再现);他认为诗歌的价值在于其模仿(从无知到有知的过程)作用,而非其修辞价值

  • 中世纪/文艺复兴的传统:修辞学作为艺术,而诗学作为其实例

  • 19世纪:修辞学:狡诈的技巧;诗歌:真诚活动

  • 20世纪末:修辞学作为话语的建构能力的研究得以重振

  • 诗歌与修辞学的关系:诗歌应用了修辞学

修辞

  • 修辞手法的定义是对于“普通”用法的变换或偏离

  • 修辞的基本概念:语言有基本结构,这些基本结构是话语的基础,使得话语产生意义

  • 问题:对修辞本身的质疑:某个词有“普通的”or“字面的”的意思么?似乎对修辞中的一些概念(比如“隐喻”的概念)做解释的时候,也要依赖隐喻本身。有些理论家甚至认为,语言从根本上说是比喻的,我们称之为“非比喻”的语言实际上也包括了修辞手法。(比如:当我们说“抓住重点”的时候,我们真的“抓住”了重点么?)

  • 哪些修辞手法比较重要?

  • 隐喻:被认为是语言和想象的基础,以相近为纽带。它的文学力量来源于它的“陌生化”效果。譬如这句诗:“孩子是成人的父亲”(这个例子中:“父亲是孩子源头”与“孩子是成年人的源头”这两个意象构成了相似),它迫使读者停下来思考作者为什么这么说——达到了传达细微复杂见解的效果。

  • 转喻:将一种事物转到另一种与它相联系的事物,比如一个高中语文资料上很烂俗的例子——用“红领巾”指代“少先队员”

  • 提喻:以局部代替整体

  • 反讽:把外表与实际相提并论,实际发生的与期待的正相反(结合时事:知乎是一个倡导言论自由的发表观点的平台,它即将撤销“匿名”这项功能)

  • 修辞手法的作用?修辞手法是语言结构的某种具体呈现。作为人类,我们的思考离不开语言,我们实际上是用修辞手法去理解经验的。在历史学上,修辞结构被用来理解并分析历史文本;在文学上,修辞结构依然有其作用。

体裁

体裁是一套约定俗成的程式和期待,当我们知道一部作品的体裁的时候,我们就会对作品抱有相应的期待。

比如,我前一段看了《宇宙探索编辑部》这个电影。在关于电影的评论中,有一些争论:这个电影到底是科幻片还是文艺片?我看到一些评论讲:因为这个电影涉及了外太空,并且谈到一些别的科幻电影里提出的哲学问题,所以它是科幻片。这些评论我是不能苟同的,我坚持认为这是一部文艺片。用“体裁”的概念来解释下我的观点:一个电影是什么“体裁”,实际反映了观众对电影的期待。科幻电影一般会给其中出现的某些奇观以一个符合逻辑的的,最重要的是科学的(或者看上去科学的,比如用一些玄学但看上去很科学的词语解释。譬如量子xx)解释。而观众对文艺片的期待则是:电影中的每个场景都是隐喻性的,有超越影片本身表达内容的意义的。 我个人认为,《宇宙探索编辑部》这部电影本身并没有给出结尾唐志军看到外星人这个情节以一个科学的解释(甚至线索都比较隐晦),而且这部电影中的很多细节都有丰富的隐喻意义,符合大家对文艺片的期待,故而我认为这部电影是文艺片。 证毕!

  • 西方体裁分类的传统

  • 由谁叙述

  • 诗歌/抒情诗(第一人称)

  • 史诗/叙事诗(叙述者+角色POV)

  • 戏剧(全部对话由角色进行)

  • 叙述者与观众的关系

  • 史诗(口头吟诵,诗人面对观众)

  • 戏剧(叙述者隐藏,舞台上的角色叙述)

  • 抒情诗(诗人的吟诵无视观众)

  • 小说(作者通过书与读者交谈)

诗歌

  • 焦点问题:诗歌评论各要素的排名与顺序
  • 诗歌之定义
  • 诗歌是文本
  • 诗歌是事件/行为(诗人的经验/读者的经验/文学史的事件)
  • 作者的行为与诗歌中叙述者行为的关系(在抒情诗的研究中这一点尤其重要,因为这来源于一个观念:文学作品是对“真实世界”言语进行的虚构性的模仿)
  • 解读一首诗就是从文本的提示和我们对说话人及一般的背景的大致了解中推测说话人持有什么态度
  • 然而,抒情诗的说话者是谁?(西方诗的抒情是过于夸张的,这于是产生了一个问题:)诗歌的说话人和作者并不同一,甚至,诗歌的说话人并不是“正常人”,很难想象正常人在怎样的精神状态下写出这样的诗歌。所以有了这样的说法:诗歌实际上是对语言行为的虚构性模仿。(但实际上,在阅读中国诗的时候,我们常常不会分离作者本人与诗中的叙述者,除了闺怨诗/拟xxx诗)
  • 诗歌意义与非语义部分之间的关系

抒情诗

抒情诗与叙事诗不同。叙事诗重述一个事件,而抒情诗则努力成为一个事件。抒情诗中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夸张。在西方抒情诗中,常常使用“呼语法”,对实际不在场的听众讲话;“拟人”,让非人类的事物变成像人类的事物。让譬如“非人类的事物变成人类”这样在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事情在诗歌中发生,是抒情诗中语言的作用。这种语言由夸张以及“呼语”“拟人”这些修辞手法,加之诗人本人强烈的情感共同构成,正因为这种特殊的语言,抒情诗才有别于其他言语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抒情诗中文字的排列风格正是抒情诗意义的来源。

韵律文字

弗莱《批评的剖析》:抒情诗的基本构成是咿呀之语与信手拈来的东西,根基是魅力与谜语。弗莱的说法突出了语言的非语义特点:语言的声音与韵律。 举例子:儿童喜欢念童谣,他们从童谣中得来的快感部分源于童谣的韵律与重叠。有些儿童甚至在不知道童谣的内容时就很喜欢念童谣。 文学理论家分析说,韵律与押韵使得文本中相关文字的结构得到特别的关注。这种关注“突出了语言”(还记得前面对文学定义的阐述吗),使得诗歌的语言被陌生化了。对语言的突出也暗示着对意义追问的淡化。韵律本身带给读者的快感降低了他们对“追寻文本意义”的期望。

关于诗歌的理论与解读

让我们回到诗歌的理论与焦点问题。前述“诗歌的焦点问题”已经指出:关键点在于诗歌的文本与诗歌的文本造成的行为(传达出的意义),于是关于诗歌的理论就设想出不同层级的语言组织(韵律层次/语音层次/语义层次/主题层次),并探究其间的关系。 一部分理论家认为,诗歌是一种能指的结构,它吸收并重新建构所指。诗歌改变词语的原本意义,并且赋予它们新的含义。 另一部分学者认为,诗歌“韵律”虽然“突出了语言”,却“淡化了思想”,诗歌的声音与韵律影响了思维。 那么我们该如何解读诗歌呢?由于诗歌中不同层次的语言组织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不能将诗歌切片来解读,也不能将它看作更大语境中的一个片段,而要认为诗歌有自己的结构。不同的理论家对诗歌的结构有着不同的看法。这些理论家的共同之处在于:当他们试图解读一首诗的时候,他们试图找到诗歌的一致性。他们发现诗歌中对立的部分,并分析诗歌如何让这种对立的部分达成一致。另一条解读诗歌的潜规则是:诗歌总与一些重要的事情相关,因而诗歌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意义。

举例:我读诗很少,现代诗极少。原来曾经分析过一首现代诗,不一定对,放在这里作为参考。

原诗: 响马贼 罗铖 想当响马贼/一直没当成/便当了教师/古道崎岖坎坷/石碑上总刻着无名的英雄/多数是枉死的/剑活着,文字活着/风吹草动,我在别人的眼睛里活着/穿着黑披风,闪动的箭镞/在云烟之外,有凄厉的回应/我要告诉碑上的人/我是个真正的响马贼/在抒情诗里用文字掠夺青春/用青春掠夺自己 2005年12月21日

解读: 开篇“我”“想当响马贼”和“没当成,做了教师”即构成一组矛盾。“古道”之后三句,是对响马贼的描述,响马贼作为无名英雄的形象存在。从“枉死”一句开始往后,作者开始思考何为“活着”,并且给出了几种“活着”的姿态。剑作为“物”活着;文字作为“精神”活着;而“我”的活着是在他人眼中的,被动的活着,于是借此引出“我”想当响马贼的原因:我希望“穿着黑披风...”。在这句之后,作者对想当响马贼的愿望给出了“凄厉的回应”,也回应了开头的矛盾:“我”的教师身份与想当响马贼的欲望其实是不矛盾的,在文字的领域里,“我”也是响马贼。这里体现了诗歌的一致性。 而“诗人”其实是“贼”的这组比喻本身,也是诗人慧眼发现的一组洞见,我们透过这组比喻了解了上述词语的新的含义,借此“重新观察世界”。

叙述

随着小说逐渐取代诗歌在现代兴起,文学与文化理论越来越认为叙述在文化中占有中心地位。我们的生活,由故事组成;当我们向别人讲述时,也常常通过故事表达。故事是我们理解事物的主要方式。“故事”的影响力不仅仅止于文学。历史学家们做出的解释并非根据科学的因果关系,而是根据故事的逻辑。所谓“故事的逻辑”,就是某种我们为故事设定的“情节结构”,它是一种虚构的形式。 “故事的逻辑”便属于叙述的理论。叙述学(叙述的理论)在文学理论中极其重要,而且与文学理论的其他部分有着紧密的关联。叙述学的主要目的,是弄懂叙述的各个组成成分,并且分析具体的叙述如何实现其意图(这属于诗学的范畴)。叙述的理论在另一方面可以被解释为一种直觉的文化知识/理解。我们似乎天然地知道(我们具备某种称之为“叙述能力”的东西),某个故事结束得很扯,某些故事就应该在这儿结束。解释我们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也属于叙述学的范畴(这可能属于解释学的范畴,但我不确定)。

情节&叙述理论

亚里士多德认为,叙述最根本的特点是情节。而“情节”不仅仅是一系列事件而已。情节需要有一个开头,一些变化,以及一个结局。而这个结局需要与前述的变化有关,且使得前述变化有意义。 在我们关注“情节”的时候,我们也要考虑读者识别情节的能力。在我们谈论叙述理论中的“情节”时,我们实际假设了“情节”的存在。我们认为有一种东西(结构)独立于任何语言与表现手法之外。(学过数据结构的同学可以用数据结构的定义类比之:情节之于一部小说与数据结构之于要处理的数据相似) 我们讨论“情节”可以从两个角度讨论之。从小说的“外部”来看,作者和读者共同使得事件成为情节:作者将一系列看似不相关的事件连缀起来,使它们前后的关系产生意义,从而造就情节;读者通过阅读识别出这种意义。从小说的“内部”来看,情节由小说中的一字一句(文本)造就,由不同的叙述角度组成。同一个情节有不同的表述方式。我们常常称不同的表述方式为“话语”。 从上面的这段话中,我们可以总结出三个重要的概念: 事件 情节 话语 事件是一部小说真正的组成部分。它们通过作者别有用心的排列与设计成为情节。而情节是通过对特定视角的话语被编排而成的。读者通过阅读文本中的话语,接收到作者对于情节组成的暗示,并经过合理的推测和构想找出组成情节的基本事件。

举例:假设要写一个人杀人后潜逃的故事。“杀人后潜逃”本身就成为了一个情节。“杀人”与“潜逃”则是组成这个情节的事件。我们在描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可能从杀人者的角度写,也可能从追捕杀人者的警察的角度写。前者(写作角度)可能会引发读者对杀人者的同情,后者(写作角度)则会引发读者对杀人者的厌恶。这两种不同的写作角度就是不同的话语。

叙述理论,就是有关事件、情节与话语的理论。在叙述中,我们常常可以用不同的话语(表述方式or表现手法)来叙述某个事物。叙述理论对这些不同的表述方式及其所造成的现象做出了一些探讨。 - 叙述者的人称/视角 - 叙述对象 一段叙述在写就得时候就已经预设了听众的存在。有时,这些听众就是故事中的人物,有的时候,这些听众是被暗中建构起来的,与阅读作品的读者们存在一定的相似性。通过关注作品的叙述对象,可能会发现作品的“话语”中潜藏的某种歧视:譬如一些欧美文学中的叙述常常将听众默认为白人男性及持相关观点的人。 - 叙述顺序/时间 - 叙述语言/叙述的声音 不同身份的人叙述事物时使用的语言各不相同。一个经典的例子是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在描述同一个事件的时候,不同身份的人使用的语言乃至叙述事件的过程都不尽相同。 - 叙述的可信程度 叙述者提供的信息可能并非完全可信——这一点可以由作者给出的一些隐含的信息和倾向中得出。在文学文本中,当叙述者在对自己“叙述”的过程做出某些判断(譬如,叙述者在文本中讨论他们叙述的方式,乃至炫耀他们可以决定一个故事的结局)时,理论家们会用“自觉叙述”这个概念描述之。(一个典型的“自觉叙述”的例子是《苏菲的世界》。在这本书的后半段,苏菲的导师艾伯特直接指出他对苏菲叙述哲学史的过程实际是席德父亲给女儿的一本书中的内容。并且艾伯特还在书中暗示自己可以改变故事的结局。

关于叙述人称与视角的一个讨论&聚焦

叙述人称和叙述视角并不是一回事儿。叙述人称关注的是“谁在讲话”的问题,而叙述视角关注的是“表述的是谁的看法”的问题。在一个叙述的文本中,大声讲话者并不一定在表达自己的观点。叙述理论家米克·巴尔和热拉尔·热内特发明了“聚焦”这个术语。当我们说“这个故事通过某个人物‘聚焦’时”,我们想表达的是:故事主要表达的是这个人物所持有的观点。所以,我们从这一段中得出的结论是:聚焦人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叙述者。 关于“聚焦”,有以下变换因素: - 时间 叙述可以在时间发生的当时通过某一个人物“聚焦”这个事件,也可以在事件过去后很久“聚焦”这个事件。 - 距离与速度 在叙事中度过的时间与事件真实发生所需要的时间的长短不尽相同。比如一个比较烂俗的小说套路:在主人公死前的短短时间中要求主人公回顾他的一生。在这里,一生的长度显然比死前的一段时间长。通过改变聚焦的速度,在这个叙述中死前的时间被拉长了。 - 知识的局限 通过不同知识水平的人/生物的眼睛聚焦,可以创造出叙述不同的变化。比如:在普通的小说中,“那个老人点燃了一支烟”是一个正常的描写,但在科幻小说中,透过外星人的眼睛聚焦,可能会出现“那个头上顶着花白蛋白质丝状物的具有脊柱可哺乳的生物把一支燃烧的小棍拿近他自己,然后一股烟雾便开始从一个和它的身体贴在一起的白色的管状物中飘散开来”之类的表述。

故事的功能

“叙述性文本”中有很多文本是被我们称之为“故事”的东西。而故事之所以流传,大概是因为它们“值得一讲”。理论家们在研究叙述的同时也探究了故事的意义。

故事的意义

  • 带来快乐和满足/满足人类的“认识欲” 亚里士多德认为,故事是对生活的模仿,但模仿之上带有曲折性,使得读者熟悉的情景发生了转变,从而带来快乐与满足。 另一些理论家认为,故事给人带来满足的原因是与人类想要发现秘密的欲望相联系。女性主义批评家会认为这种想要“洞悉一切”的欲望仅仅由男性力量主宰;另一些理论家则探讨文学作品中的叙述是否是欲望结果的问题。
  • 让人类认识世界,从其他人角度考虑问题 E.M.福斯特:小说提供了解他人的可能性,弥补了我们在真实生活中对他人的无知,给予我们更容易理解他人的错觉。
  • 起到稳定意识形态的作用,同样也有动摇意识形态的作用

余论:对叙述本身的质问

在叙述领域中的基本问题是:叙述是知识的来源,还是幻觉的来源?如果叙述完全来源于我们人类本身的欲望,那叙述只不过是一遍一遍地重复欲望罢了,并不会为我们带来新知。(譬如:小说意欲给我们创造一个“更容易理解他人”的世界,这世界是出于欲望的臆想,或者是真实存在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便需要掌握独立于叙述之外的这个世界的知识,而这种知识是否存在,也仍在争论之中。叙述可能是一种知识,它可以藉由一些手段改变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也可能是一种幻觉,归根结底不过是欲望的某种反映。

实例研究:述行语言(哲学理念如何成为理论)

奥斯汀

  • 指出两种言语间的区别:
  • 述愿:发表一个声明,与事实无关 eg“我要多多看书”
  • 述行:切实完成其所指的行为,没有真实与否的区别 eg“我保证我要多多看书” 说完一句述行言语时,说话者可能确实做了“读书”这件事,也可能没做,说话者也有可能心里根本没有读书的想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这已经跟述行语本身表示的行为无关了。在说出上边例子里的话的时候,说话者已经做出了“保证”,也就是“切实完成其所指的行为”。奥斯汀在做出这个论述的时候,同样区分了“严肃的述行语”与“非严肃的述行语”。他认为,前述关于述行语的分析一般用于严肃的话语场合,比如结婚或者签合同。在开玩笑/写诗之类的非严肃场合中,类似的语句拥有了别的含义(玩笑或者文学功能),所以不能将它们看作“述行语”。 述行语虽然没有“真实与否”的区别,却可以用“是否有效”来判断之。奥斯汀认为,一段述行言语是否有效,取决于述行语是否达到了其表达的“预期效果”,也就是,“保证”之类,是否成为事实。 述愿语与述行语的区别揭示出语言的两种不同的功用:语言声明行为or语言完成行为。然而,奥斯汀却遇到了难题:他并不能明确地列出哪些词语就是述行语。像是“证明”“命令”这样的词语,自然会含有述行的性质,然而,不含这些词语的句子也会具有述行的特质。比如:“我看到他在读书”这句,就可以被扩展为:“我证明他在读书”。以此类推,似乎述愿言语也可以完成行为,也称为了某种隐含的“述行”了。

将述行语引入文学

一些文学理论家们认为,文学言语也具有“述行语”的性质。它创造人物形象,也创造思想观念。它创造它所指的事物。同时,在文学语言中,语言所表达的意义与说话人本人的意图和接续的行为是无关的,这一点也与述行语的“语言与说话者的意图/行为无关”的性质类似。 这里,我们同样将“是否有效”的概念引入文学言语之中。按照奥斯汀的观点,一段文学语言是否有效,取决于其是否达到了其所言说的预期效果:如果这段文学语言以诗的形式呈现,其“是否有效”的一个维度便是它是否达到了“诗的效果”,或者说,符合“诗的传统”。从更广阔的角度来看,文学作品是否有效,也取决于其是否达到了其所言说的预期效果,也即:这部文学作品是否被作为“文学作品”而被读者接受。这些都是将“述行语”引入文学带给我们的洞见。

德里达的述行语

德里达反对奥斯汀对“严肃的述行语”与“非严肃”的述行语之间的区分。他认为,具有重复的可能性的正是语言的根本。如果在婚礼之类场合之外的“非严肃场合”,述行语就无法发挥作用的话,那么,“述行语”便更多地像是“严肃场合”中程序的一部分,而非符合语言普遍本质的东西。德里达认为,语言本身就是述行的(在这里他把述行与述愿的概念扩展到了语言之外),除去单纯的传递信息,语言通过重复文化中共有的话语实践来完成行为。 德里达同时将述行语与政治/文学领域有所发明创造的行为联系起来。他认为政治中宣布某些法律/组织成立的行为与文学行为都建立在述行与述愿这一组概念的矛盾与融合中。“宣布xxx成立”是奥斯汀所谓的“述行语”,然而其中也包含了“述愿”的概念:”xxx应该是独立的”。这里可以看出,将述行语与述愿语分开是十分困难的。一句话既可以是述行语,做出一个语言行为,也可以是述愿语,仅仅表达对某一个事态的断言。既然述行语本身与实际发生的事情无关,并且述愿语本身也只表现了愿望而非事实,那么一句话本身的所说以及所做和实际上与这句话有关的事实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就不必一定要和谐一致。 在文学作品中,述行语起到了创造事物,组织世界的作用,而述愿语仅仅是重复已经存在的事物。但是,要声明“语言创造世界”这一点时,“语言创造世界”同时也是述愿语。当你试图用语言说出真理(述行语)时,你说出的每句话都属于述愿语的范畴,而它,在奥斯汀的定义中实际上是与事实无关的。反过来,当你试图说明每句有关真理的话实际上与事实无关,仅仅是把它们的范畴强加于世界时,你也仅仅能用述行的语言“声明”。这一切构成了一个令人迷惑的循环。

巴特勒的述行语

在女权主义理论与同性恋研究中,述行语相关的理论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巴特勒将“述行”的概念引入了性别研究之中。她在著作《性别的烦恼》中对美国女权主义中一些普遍存在的观点提出了异议。美国女权主义认为,女性的共同基本特点给予了女性共同的利益与目标,所以女权主义政治必须需要有女性身份,譬如,需要一定的参政人员是女性等。巴特勒从根本上颠覆了这种观点。她认为,性别是文化与社会的产物。男人/女人的性格,特质,乃至典型的男人女人原型与描述(“小仙女”“下头男”),都是由社会程式与某种文化的习惯方法决定的。成为一个男人/女人,就像做承诺/保证一样,有社会公认的程式(对于承诺/保证而言,这个程式是“我承诺/我保证”之类的词语)。 从性别与“承诺/保证”之类的词语之间的类似关系之中,巴特勒得到一个洞见:性别是“述行”的。促使我们说出“这个人是个男人/女人”这句话的背景通常是“这个人”做出了什么我们认为符合“男人/女人”观念的事情,而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强化了我们对“男人/女人”的刻板印象。当一个婴儿出生时,护士“是个男孩/女孩”的宣告与其说是述愿言语,不如说是创造这个人的一系列述行言语中中的第一句话。它将“性别”与“人”这个主体紧紧绑定,在这句话所代表的性别制度下,一个人不能既不是一个男人,也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人。在之后的无数句“是男人/女人”的述行话语中,人的性别身份不断地被强化,正如德里达所言,“语言通过重复文化中共有的话语实践来完成行为”。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述行言语将人紧紧地束缚在其所是的性别中,而绝无反抗和超越的可能性。虽然重复“男人”“女人”“同性恋”之类的词语是在延续之前文化中固着的某种话语时间,但同时也有改变其历史意义并重新引导它的可能性。我们不能控制那些过去的话语,但我们可以创造未来的话语,这便是巴特勒的述行语概念告诉我们的。

总结

述行语这个理论的变迁过程实际上把我们引到文学的本质上来。从奥斯汀的角度看,文学作品是述行的,它所创造的现实就是作品。而在德里达那里,文学作品的述行性源于它接续并改变了既有的文学规则,在文学的重复中登峰造极或者开辟新路——是重复使得文学拥有了生命。从巴特勒的角度,文学/语言的述行性塑造着我们的观念,我们也可借用文学/语言的工具来反抗既有的传统。

身份、认同和主体——文学与社会

这一章的三个概念与文学/社会这一组关系息息相关。许多理论都探讨了身份/主体/自我的作用。

主体是什么

  • 两个有关“主体”的基本问题:

  • 自我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 从个人&社会的角度理解自我?

  • 从两个基本问题引出的四种关于“自我”的理论

  • 先天/个人角度:“我”是与众不同的内在本质,“我”的内在通过语言与行为外化并表述。

  • 先天/社会角度:自我是由出身与社会因素共同决定的(男人/女人等身份都是客观存在的)

  • 个人/后天角度:个人通过独特的行为成为他自己。

  • 社会/后天角度:我通过占据的各种主体地位成为我。

  • 现代文论对“主体”本身的“去中心化”与颠覆 福柯指出,心理分析研究/语言学研究/人类学研究分别取消了主体相对其欲望法则/语言形式/行为规则的中心地位。当今的文学理论认为,主体的思维和行动越来越不受其不能控制甚至不能理解的一系列机制决定,譬如精神/性别/语言等等。譬如马克思主义认为主体是由阶级地位决定的,女权主义则强调性别对主体的决定性作用,同性恋理论则认为异性恋的主体是在压制同性恋行为的可能性中建构的。 综上所述,主体就像其英文含义一样,是参与者/行动者,也是“对象”,要服从于许许多多的意识形态与社会建构。

文学和身份

  • 文学作品中的身份塑造:在小说中,角色是创造命运,还是被命运折磨呢?下面给出两种隐含的模式:
  • 身份由出生/命运决定(先天给定)
  • 身份是根据角色在生活的磨炼中所反映出的个人品格决定(后天建构)这种作品通常包括这种情节:人物“发现了”ta们是谁,不是因为了解ta的过去,而是变成了ta们本来所是的样子。现代理论认为这种结构是个悖论:似乎小说中的人物是因为“自我”才做出一些行为举动,借以推动故事的,但在读者的眼中,是行动造就了故事中人物的“自我”。 理论家们认为,小说是有关建构个人身份的意识形态的作品,而理论家们的任务,便是以小说为抓手探讨社会问题。连接小说中个人叙事与社会问题的桥梁,是文学本身建构读者身份的作用。文学建构着读者的身份,读者因对小说中人物的认同成为他们自己,从而影响乃至改变着社会文化,而社会文化本身,也正是小说的源头。

身份与认同

  • 在过去的一些讨论中,人们认为个人的身份是在一系列认同过程中形成的,而认同源于主体的欲望。

  • 弗洛伊德:身份以认同为基础;认同是一种心理过程:主体吸收别的主体的某个方面,并按照其模式被改造。(性身份来自对双亲之一的认同)

  • 阿尔都塞:一个人因为占据了某个位置/成为某个角色而成为一个“文化”上的主体

  • 拉康:身份的最初阶段源于婴儿与镜子中的自我认同的时候;人通过“镜像阶段”实现自我认同,从镜子/他人的眼睛中实现自身。身份是上述一系列认同的产物,永远难以完成。

  • 斯图尔特·霍尔:身份是我们对于那些界定我们以及我们自愿以此为界定的不同方式取的名称,是关于过去的叙述

  • 雅各布森:对认同与欲望的颠覆;欲望源于认同而非认同源于欲望。

  • 殖民主义/后殖民主义:主体是在矛盾的话语/需求的碰撞中建构的

  • 主体的能动性:上述理论似乎描述了形成个体身份的“共同原理”,而忽略了不同个体的内在区别与能动性。个人作为能动主体的主张以及关于社会/话语结构的力量的主张在这里构成了一组对立。下面是一些对于身份形成并考虑上述质疑/争论/对立的理论:

  • 朱迪思·巴特勒:将身份看作一种被生成的东西,使得身份具有“能动作用

  • 扩展主体的概念,将主体扩展到无意识的领域。由于主体的无意识可能处于主体所处的文化结构,那么描述“共同原理”就具有了可能性

  • 认为话语对主体的建构与主体的能动作用属于不同的范畴。话语对主体的建构这个方面强调社会对主体的影响,而主体的能动作用强调主体在其所处的生活环境中做出的选择。

  • 群体身份的讨论:成为某个群体是否需要这个群体中的个人具备某种共同的东西?这些“共同的东西”是不是实际上是对群体中个人的压制与限制?群体身份与个人身份的关系如何?既然个人的身份永远在流变,那么“群体”是否是一个并不稳定的联盟?

  • 用某些牢固的特征定义某些群体似乎是不合理的

  • 而事实上,很多群体却拿起身份的武器表达自己的力量——而那个身份恰恰是人们曾经用以污蔑这个群体的(比如“同性恋”在词源上是医学上的术语,属于变态的范畴,而今却被用来表达同性恋者的人权。

对于理论的再讨论

  • 理论问题不会有和谐的答案。每一个对于理论问题的讨论总会引出新的视角,新的张力,在这些视角和张力的角力之中,我们获得思考的新视野。
  • 理论是无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