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的成人礼:人类学视阈下的《超新星纪元》
注:本文也发表在交大幻协社刊上。
摘要:本研究采用科幻人类学视角深入分析刘慈欣的科幻小说《超新星纪元》,探讨了作品中的成人仪式元素及其对现代社会的隐喻。研究指出,《超新星纪元》既是科幻小说,也是成长小说,文本中儿童在超新星灾变后成长为成人的过程象征性地体现出人类学中“成人仪式”的结构。特别地,本研究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解码《超新星纪元》中的“三次成人仪式”,并将其与现代社会中的教育和家庭结构变迁相联系,展示了科幻文学在反映社会认知中的作用。同时,本研究梳理了《超新星纪元》中成人-儿童这组权力关系的流变,并分析了文本中成人视角对儿童的想象认知与儿童实际视角之间的差异和张力。本研究认为,《超新星纪元》不仅是科幻小说和成长小说的结合,更是对现代社会中“成人仪式”的反思与重构,具有重要的文化和教育意义。综上所述,本研究使用科幻人类学的视角与方法分析《超新星纪元》中的“成人仪式”元素,为理解《超新星纪元》文本与以《超新星纪元》为代表的科幻文学提供了新的视角,并对如何培养未来的“新人”提出了深刻的思考。
一、《超新星纪元》文本类型的双重性与人类学内涵
在刘慈欣的文学创作体系中,《超新星纪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虽然属于科幻小说的范畴,却罕见地将叙事焦点放置于儿童群体之上,书写了一部独属于儿童与少年的未来史诗。
从文学类型的视角分析,《超新星纪元》兼具成长小说与科幻小说的双重属性。作为一部成长小说,其叙事视角集中于儿童群体,以及他们从孩童阶段向成年阶段过渡的过程,象征性地展现了儿童社会化的过程。而作为科幻小说,作品中的“超新星”元素作为科学概念出现,而“纪元”则体现了文本的虚构性与幻想性,作品也就具有了虚构史与民族志的特点。
基于《超新星纪元》文体类型的双重性,本研究旨在挖掘其文本中蕴含的人类学内涵。在文学人类学的研究领域中,成长小说常被视为人类学中的“成人仪式”在文学中的再现。人类学研究揭示,许多原始民族中存在着为未成年人举行的成人仪式,其中包括象征个人或群体从原有状态中脱离的“分离阶段”,以及通过仪式参与,使个体重新获得稳定状态,并在社会中获得结构性定义、权利与任务的“聚合阶段”,以及两者之间的“边缘阶段”或“阈限阶段”1。成人仪式的实施有助于维持社会的基本结构,并传承基本价值观。在现代社会中,教育逐渐取代了成人仪式的功能,但成人仪式作为一种神话原型,在现代成长小说中依然存在,并反映了现代人心理中的无意识欲望2。
而从文学人类学的视角看科幻小说,大致有以下两种进路3。其一是人类学的科幻文学研究。藉由神话原型批评等批评范式,可以将科幻文学还原到总体文学的动态结构之中。其二是科幻文学的人类学研究。这一进路强调对文学作品中人类学因素的发掘,并将科幻文学作为人类认知的民族志、想象的民族志、精神的民族志来看待。此外,科幻小说文本中的“科学”元素,也可类比为文学人类学研究中的“仪式”与“器物”,可以作为一种文化文本进行人类学解读。
处于成长小说与科幻小说交界处的《超新星纪元》,因而具备了丰富的人类学内涵。本文从《超新星纪元》文体类型的的双重性和人类学内涵入手,采用文本细读的方法,提取作品中的“成人仪式”元素,并利用“过渡仪式”、“阈限”等人类学理论,将其归纳为“三次成人仪式”。在发掘文本中的“成人仪式”原型之后,本文将文本视为一种人类学民族志,探讨文本中“超新星灾变”与“成人礼”的现实意义。在此之后,本文借助《写文化》中的观点,反思《超新星纪元》文本作为民族志的“虚拟性”,并通过回顾《超新星纪元》文体类型的双重性分析文本中呈现出的“成人-孩子”权力关系的建构与流变。